从青海省格尔木市出发,汽车颠簸140公里,3个半小时后到达离市区最近的一个野外观测站。在这个海拔4400米的野外观测站,研究员赵林将获得关于青藏高原多年冻土的第一手数据。
多年冻土埋藏在地下,变化多端,融化时变成烂泥,结冰时坚硬如石。冻土对道路和建筑物是个麻烦,但对生态、气候却起着十分重要的调节作用。“要研究它就得到现场去,才能知道它的分布、特性和变化。”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冰冻圈观测研究站站长赵林说。这位年近半百的科学家工作26年以来,一直坚守在研究多年冻土的第一线,基本查明了青藏高原多年冻土的分布现状和过去数十年来多年冻土的变化过程及机理。
青藏高原作为全球中纬度地区海拔最高的地域,受全球气候变暖影响明显。青藏高原上有1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埋藏着多年冻土,约占青藏高原总面积的52%,冻土的变化影响着青藏高原水循环过程和水资源时空分布。然而之前除了青藏公路和铁路沿线外,对青藏高原多年冻土的调查基本上是空白。
2011年1月,观测站的成员开始了每年例行的野外数据收集,这趟行程至少要走1.6万公里,2个月后才能回到研究所。出发几天后,一台车子陷进了沼泽地,同行的人们只能漫山遍野找石头,铺到沼泽泥池中,直到垫到地下两米的坚硬的冻土层上,才能使汽车前进一点,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车子才从沼泽地里出来。同样的情况在出野外的路上常有发生,甚至有一次,陷进沼泽地的车子前进200米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但所里的科研人员常说,最难的不是路上遇到的困难,而是科研过程中遇到麻烦。取样都是在冬季冻土结冰的时候,科研人员在冰天雪地里人工打钻,几个小时也打不下几米,人就得站在冰水里继续挖。1996年,赵林肿胀、乌黑的脚被诊断为脉管炎,医生建议截肢。“我可不能没有脚啊,还得出野外呢。那时候找了好多办法,后来的几年,我一直得端着药罐子出野外,还好算是保住了脚。”赵林轻揉着脚说,发乌的脚背仍有些肿。科研人员长期在野外开展冻土研究,不同程度落下了各种毛病。
2003年,赵林初任青藏高原冰冻圈观测研究站站长时,研究站里只有2名科研人员,科研条件简陋,实验所用设备落后且稀缺。“我们出野外能克服各种困难,但如果因为设备问题,得到的数据质量不好,损失的远不止是大家的辛劳。”赵林说。因此,赵林任站长以来,大力加强人才引进和培养,以及对野外监测和勘测仪器设备的购置、研制和更新。目前,该站的科研人员从2名发展到了20名,还带有近20名硕士博士研究生。
自1998年以来,赵林带领青藏高原冰冻圈站的同事,建立起青藏高原多年冻土监测网络,监测场点从青藏公路沿线的4个点,扩展到整个高原122个站点。野外观测设备分布于整个青藏高原的数据资料空白区,也建成了完整的冻土分析化验实验室。“通过这些设备获得的数据资料已经受到了国内外相关领域科学家的关注,并在未来10年里发挥巨大作用。为青藏高原冻土、气候、水文和生态研究及区域经济发展规划提供可靠的基础数据支撑。”赵林补充说。
“我们研究的冻土,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不见也不知有什么用。但对我来说冻土就是宝藏,只是我们了解得还不够,我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这份特有的宝藏。”赵林边捻着手上的串珠边说,“把这些木质的珠子慢慢捻成石头的质感,最后能有玉的圆润,特别有成就感。做科研也是这样,每做一点就会对最后的成果有所贡献,但急不得。”